齐影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梦里的他捡到了一把神奇的宝剑,可以发挥强大的力量,他和弟弟齐影崇一起大摇大摆地跑去灵界,风风光光地把那个蓝忆寒绑回了月渊国。

    那只“蓝孔雀”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狂妄骄傲,一身黑衣跪在地上,身上缠着数条粗重的铁链,低着头像在抽泣。

    齐影岩正准备开开心心教训他的时候,那人却轻轻唤他“哥哥”。

    一开始还以为是影崇在叫他,回头发现影崇不见了。

    对方又唤了他一声“哥哥”。

    那声音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,既温柔又委屈,一点都不像蓝忆寒能说出的语气。
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

    他好奇地凑过去听,蓝忆寒抬起头来,竟是一张充满怨恨的脸。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骗我?”

    齐影岩问他在说什么,蓝忆寒又笑了,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,漂亮的桃花眼里数不尽的柔情。

    这不是蓝忆寒!

    是一张齐影岩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
    他惊醒了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儿?”

    睁开沉重的双眼,齐影岩对自己现在所处的这间黑乎乎的屋子非常警惕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逃出虎口,该不会又入了狼穴吧……

    “这是我的‘乐闲居’。”

    顺着熟悉的声音看去,一个身影悠然自得地仰卧在一张硬榻上。

    正是那位玉玄宫琴师,乐玄公子。

    压根没有逃出虎口……还在玉玄宫。

    如果知道一包豆沙糖,可以带来这么大的风险,他宁愿下次见到那个花蝴蝶绕道走。

    “你已经睡了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乐玄双手枕在脑后,偏头看着他:“我怕你睡的不舒服,帮你把脸上的东西撕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吧,你来找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……找你?”

    我又不认识你,为什么要找你?

    意料之外的回答,让乐玄惬意的心情烟消云散。他不是来找他的?

    他从榻上起来:“那你来玉玄宫是找谁的?”

    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被凌傲雪抓进来的吗?

    嘴里干得很,齐影岩下床去找水喝:“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找谁呀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一个人都不认识?”

    怎么会一个人都不认识?

    乐玄有些错愕,半信半疑地问道:“连我也……不认识吗?”

    “以前又没见过怎么会认识?”他一本正经地回答,随后笑得眉眼弯弯:“不过今日过后不就认识了嘛。”

    这房间这么黑咋不点灯呢,齐影岩又开始到处找蜡烛。

    没想到乐玄却不以为然,脸色微沉:“那我弹琴时,你为什么鼓掌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弹的好啊!”

    这人是怎么了,问他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。

    提到这里,齐影岩想到了之前的疑惑:“对了,你怎么知道给你鼓掌的那个‘老头’是我?难不成你还有透视的本领?”

    “眼睛。”

    乐玄停顿了半晌才接道:“眼睛像,所以我猜是你。”

    他语气诚恳,只是眼里的光芒比先前黯淡了不少。

    是我?什么意思?

    齐影岩完全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,再加上这间屋子黑漆漆的实在找不到蜡烛,不禁礼貌询问:“乐玄公子,能点盏灯吗?”

    不知道什么原因,他说完这句话后,总感觉屋子里冷了几分。

    乐玄公子……

    这个陌生的称呼仿佛一击木棍,敲醒了正在发愣中的乐玄。

    他没有回答,也不再看齐影岩。

    “噌——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那人忽的弹指点燃了桌上的蜡烛,一阵凌厉的指风吓得齐影岩躲闪到了墙边。

    屋内亮了起来,他看到桌子上的烛灯摇摇晃晃。

    再回头,烛灯猛然出现在他眼前,而烛光后映出一张冷漠的脸,是那乐玄公子。

    此刻正手持灯盏,站在自己面前,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,好像要从自己的脸上看透什么似的。

    一种熟悉的恐惧感窜上心头,他指尖紧扣着墙角:“你……你这是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一个男人能对你做什么?”

    见他神色惊慌,乐玄轻笑,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,渗着冰冷的寒意。

    又是昨天那个笑容,明明是笑,却杀气肆意!

    烛灯慢慢靠近自己的脸旁,齐影岩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,正喷在他裸露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他紧闭双目,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一些不堪的回忆,额头上却开始逐渐渗出了汗滴。

    乐玄凑到他耳后看了半晌后,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怪了……”转头移开,却仍旧一脸狐疑地凝视着他。

    “你在…看什么……?”

    耳边传来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,齐影岩才发现自己内心到底有多恐惧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没事吧?”

    浸湿汗液的掌心被一双手紧紧握住,借着微弱的烛光,齐影岩看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疑惑。

    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,尴尬地笑了笑:“没,没事,我从小胆子就小,我还以为你要杀我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看到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。乐玄倒也没再说什么,坐在桌子旁发起呆来。

    让本来就不明亮的屋子又变冷了起来。

    静坐了许久,乐玄见齐影岩还站在墙角,强挤了一个笑容:“你过来坐啊,杵在那里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他倒是想过去啊,实在是你刚刚的气场,给人感觉太不友好了啊。他怕他竖着过去,横着抬出去了。

    又是半盏茶的冷场,还是齐影岩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,才打破了这个氛围。

    那人这才又说了一句:“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就去厨房了。

    齐影岩从他手中接过烛灯,借着黯淡的烛火,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起来。

    光秃秃的墙壁,粗简的家具,没有半点人气。

    这儿走走,那儿摸摸,转悠了一炷香的时间,实在觉得无趣。

    才靠在一把木椅上安坐下来,从怀中取出一把水墨折扇,摇了起来。

    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乐玄端着一副碗筷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,怕你等的久,给你下了面条。”

    “你多吃点吧,吃完我送你离开。”

    不是吧?齐影岩看着外面已经黑的只剩星星的天色,刚入嘴的面条都卡了半截。

    “这么晚了,你要送我出去?”

    乐玄没有说话,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折扇打开,一眼就看到了题字下面的一抹金色。

    落款处——

    一片金灿灿的叶子,一个潇洒飘逸的“浔”字。

    叶浔。

    “公子手中折扇上的题诗,应是月汐国浔月公主的真迹。浔月公主性格刁蛮又地位高贵,向来千金难求一字,却被公子作为手中的玩物。”

    “想必公子定是非富即贵,乐玄身份低贱,不敢高攀公子。”

    他取出琴轻放在案几上,用白绢细细地擦拭起来,语气中总透着陌生与淡然。

    不知怎的,一股暗火从胸口蹿上来,齐影岩不由地冷笑一声:“乐玄公子这话说的好没诚意,倒是毁了昨晚你在我心中那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形象,当时那傲怼满座贵客的傲气去哪儿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平时并不常穿白色的衣服,白衣易沾染灰尘,并不适合我这种贫民百姓。至于你描述的‘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’,倒是很像在下的一名朋友。若公子还有机会再来玉玄宫,乐某可以介绍他与公子认识。”

    他放好琴,开始脱下身上的白色绸衫。

    “我这身衣裳是一名好友送的,他说这是世间稀有的雪云丝制成。天下一共只有两件,而公子身上穿的应该就是那另外一件。”

    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、鞭痕,混杂着未愈合的伤口,呈现在齐影岩的眼前。

    不敢想象,这会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的身体,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。

    是夜,月光如水,透着丝丝凉意。此刻已是子时,周围异常静谧,只有树叶被凉风吹着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一白一黑的两道身影走在幽暗的大街上。白衣公子剑眉星眸,手持折扇,一头墨色长发随风飞舞,说话间有股说不出的灵动与清澈。

    黑衣人则是一张精致白皙的面孔,看上去像个稚气未脱的少年,只是眉宇间的冷清与温润平分秋色。

    “喂,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?”齐影岩不死心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一些陌生人吧。”

    乐玄的眼中掺杂着明灭不定的情绪,随后淡淡一笑:“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。”

    也许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吧,齐影岩也不好深究了。

    “你人这么好,伤过你的人若是以后能认识你,一定会后悔的。”

    “哈?”乐玄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忽然笑的更开心了,“你这个想法很有趣,我都没想过,下次可以试试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你家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月渊国,家父……”

    齐影岩刚准备报出齐渊的大名,突觉唇间一凉,乐玄转身用指尖捂住了他的嘴,眼神暗示他不要说话。

    他也感觉到周围传来一丝异动。

    此时,两人都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后。

    齐影岩看到街口处有几许灯光在晃动,是有人在朝他这边走来。

    刚想告诉乐玄,就听到对方抵在他耳边小声说道:“你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踪。”

    这大半夜的,谁跟踪他啊,他又没钱!也不对,这个点,谋财的一般不会出来,害命的到有可能!

    想到这里,齐影岩后背一阵发凉。

    “幸亏是冲你来的。”

    乐玄在他耳边温言抚慰:“别害怕,和我在一起,你谁都不用怕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!”

    街口传来一声孩童甜甜的声音,齐影岩闻声嘴角就马上咧开了。

    抬头向前方望去,一个一米多高的小男孩,正挥着手向自己这个方向奔来,一边跑一边不停喊着“哥哥”。

    “慢点慢点!”

    齐影岩连忙大步跑去迎接他。

    小男孩约莫才十岁左右,圆圆的脸蛋,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,笑起来总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,是那种很讨喜的乖巧长相。

    “哥哥,你又跑哪儿去玩了?怎么不和小虫一起玩?”

    小男孩一见面就钻进他怀里撒起娇来。

    齐影岩抱住他,回头发现乐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哥哥是人类,以后要在人间生活的,不能总呆在月渊国陪小虫啊。”

    这话听的齐影崇喜色尽失,低头抿了抿嘴不再说话。

    用头蹭了蹭齐影岩的衣领:“……可我希望你陪着我嘛。”

    齐影岩笑了笑,宠溺地摸了摸他的的后脑勺:“好啊,那我现在就回去陪你玩。”

    齐影崇立刻从他怀里出来了,郑重地对他点头,笑得眉眼弯弯,眸子里如掺进了星子般璀璨温暖,看的齐影岩有几分失神。

    “等小虫长大后当上了国主,就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,永远留在月渊国可好?”

    “到时候,谁也不能把哥哥从小虫身边抢走了。”

    小孩纯真而又稚嫩的声音,在这宁寂的夜里宛如天籁,不断回旋在齐影岩的耳畔。

    他发自肺腑地笑了,弯腰将齐影崇抱在怀里,亲昵地吻着他柔软的脸颊,在他耳边轻声应了句“好”。

    这是世上第一个对他许下“永远”承诺的人。

    一句童言,却最真诚。

    那一刻,齐影岩暗暗发誓,他也一定会永远保护这位可爱听话的弟弟。无论以后发生什么,他都绝不会让影崇受到丝毫伤害。

    殊不知,誓言这种东西,当初许诺的越美好,事过心迁后,就会越显残酷可笑,之后每次回想起来,都如同一把尖刀,次次深剜人心……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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